1
聂硒最近有点犯水逆，倒霉事一桩接着一桩。
上班的时候高峰期堵车期间爱车被后面的车追尾送去维修了；
一大早咬了一口公司前台小妹送的坚果把后槽牙崩坏了；
顶着牙疼从公司加班出来已经是深夜；
头昏脑胀地用手机叫车持久没有响应。
聂硒叹了口气，好在住的地方有一条捷径，走起来离公司并不算远。
那条路近是近了点，就是夜黑风高没有路灯，乌漆嘛黑的有些瘆人。
听声音后面有脚步声，聂硒是个男人自然不怕，只是下意识地回身看了一眼。
他这一回身倒把身后跟着的小姑娘吓到了，脚下一不留神绊倒在地。
聂硒意识到自己吓到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蹲下身凑上前去。
他转身蹲下，手机手电筒的光亮也跟着照在女孩的脸上。
那姑娘穿得很别致，头上戴着红色的蝴蝶结发箍，一身红色的镶着蕾丝花边的裙子，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惊恐。
看样子不过是十几岁的小丫头，怪不得胆子这么小。
既然是小孩子，向来冷言冷面的聂硒忍着牙疼调整了一下语气，用尽可能和善的语气开口。
“小妹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啊？别怕，我不是坏人。”
作为当事人的林焕焕可不这么想，她一抬眼看到聂硒那张不断逼近的脸，原本平稳的心跳瞬间猛烈地战栗起来。
那是一张胡子拉碴神色憔悴至极的脸，看着这脸她就联想起之前新闻所插播的诱拐少女的变态。
这么一想，任她怎么看聂硒这张脸都在微弱的光束下泛着油腻猥琐的光。
于是林焕焕毫不留情一巴掌招呼上去，大声叫嚷着，“死变态，去你丫的小妹妹。滚远点！”
像一只发怒的小奶猫。
这一掌清脆有声，聂硒一个大男人都给硬生生扇出泪花了，疼是真疼，本就牙疼，更是雪上加霜。
他捂着脸连忙用半蹲的姿势滑稽地后退两步，生怕少女再张牙舞爪地做出什么。
平日里沉稳低声的声音疼得都带了颤音，“别误会，我真的是好人。”
还没等林焕焕细细思量品品他的善恶，下一瞬间聂硒眼前一黑一歪头昏了过去。
2
一米五六的林焕焕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一米八四的聂硒送到医院。
林焕焕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又看了看不省人事的大汉聂硒，站在病床前的她此刻甚至还觉着聂硒可能是在碰瓷。
医生瞟了一眼她因为纠结拧在一起的眉毛，“小姑娘，你爸他没什么大事，就是一天没吃饭低血糖。
“加上他长时间生活饮食不规律诱发了胃的老毛病，再加上牙龈发炎有点低烧，一会儿他就醒了。”
北京姑娘可不吃亏，炸了毛，“什么我爸，我是他大爷！“
个子小小，脾气倒挺冲，聂硒有了意识听到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忍不住嘴角弯弯。
医生也懒得和她计较，“得了，他大爷，病人醒了，好好看护着吧，有事叫我。”
闻言，当街行凶的林焕焕有些怪不好意思地回过头，对上聂硒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
林焕焕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打量聂硒，真的不能全怪她，要怪就怪聂硒这沧桑的模样太像诱拐少女的坏蛋了。
林焕焕看他，他也回看林焕焕。
之前灯光昏暗没太仔细看，如今细细端详她确实精致得像个漂亮的洋娃娃，自带童话书里小公主的粉红色光环。
“小朋友，你也不用守在这里了，叔叔不怪你，你家长电话多少，我给你家长打个电话吧，把你领回去，以后别大晚上乱跑了啊。”
“谁是小朋友了。”林焕焕满眼鄙夷，“我都26了。”
聂硒错愕地摸了摸自己的胡茬，第一次反省起自己的外貌，这姑娘居然和自己同岁。
3
“小丫头……”在林焕焕犀利的小眼神下聂硒斟酌着措辞，“林女士，我没什么大事你就回去吧。”
虽然聂硒不想追究了，可林焕焕心里却过意不去，她努努嘴脑子一转想了一个补偿方法。
“医生说你胃有毛病，刚才送你来医院找紧急联络人的时候，我看了看你放在兜里的名片，你们公司和我们公司大楼挨着，接下来一个月的三餐我包了。”
聂硒看着那双眨巴着的眼睛一个拒绝的字都说不出口了。
不修边幅的聂硒任职在一家互联网公司，每天打扮得像个小公主的林焕焕供职于新媒体公司。
聂硒之前和这家公司合作过，新媒体公司轻松快乐的氛围倒是符合林焕焕跳脱的性子。
聂硒以为林焕焕是随口说说，直到第二天一早吧台小妹递给了他一个粉色的便当盒子。
他的同事打趣他，“老大，这是有喜了？”
聂硒凌冽的眼神逼退了同事放在便当盒子上的手，一转身却眉眼弯弯的，看起来愉快而满足。
林焕焕的厨艺真的不赖，而且她做的便当不仅荤素得当且颜色搭配得异常漂亮，有一种能让聂硒感受得到生活焕发朝气的魔力。
“顶楼，来领你的中饭。”中午十二点准时聂硒会收到林焕焕的午餐邀约。
一日三餐，三言两语，一来二去两个人熟络起来，顶楼成了他们两个人的地盘。
两个人什么都聊。
每次他都安静且认真悉心地听取着林焕焕喋喋不休所灌输的关于她服装风格的理论知识。
他望着她，那个小小的女孩啊，穿着漂漂亮亮的裙装，嘴巴一张一合，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万分可爱。
某一天的中午，吃过午饭，林焕焕心血来潮地让聂硒闭上眼睛，她这样要求，他便那样做了。
“蹲下点。”
他又乖乖照做。
“嗡嗡——”
是刮胡刀响起的声音。
聂硒偷偷地睁开眼睛，林焕焕的脸离他很近很近，那张小脸上满是认真且虔诚。
“哟，聂小哥，你看剃了胡子这不挺帅的么。”林焕焕邀功似的踮起脚摸了摸他光滑的下巴。
虽然看上去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怎么一举一动都这么撩人呢，聂硒的心不受控制地悦动起来。
聂硒觉得自己中毒了，自从林焕焕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像是一把火点燃了原本昏沉繁重的工作生活。
他有了规律的三餐，泛起了快乐放松的笑容，甚至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有着对爱情的期盼。
她是他平凡生活里独一份的惊喜，是神的恩赏。
他抓住林焕焕摸他下巴的手，目光灼灼，“林焕焕，我是一个顶无趣的人，是你的出现让我觉得万物可爱，生活可期。”
向来成熟稳重的男人此刻紧张得像是个小男孩， “林焕焕，我喜欢你，你能不能考虑考虑做我女朋友啊？”
林焕焕笑着打量着他忐忑不安的表情，然后重重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4
谈了恋爱的聂硒就更不得了。
干这一行的IT男大多不修边幅，有点人样的都是有家有室有媳妇帮着捯饬的，聂硒有了女朋友像是变了个人，每天上班精神抖擞西装笔挺。
正开会商议下一季度研发方案，聂硒收到了林焕焕发来的信息。
她选裙子有选择恐惧症，聂硒却是决断果断的，在一起后就以聂硒的眼光为基准，聂硒也乐得这种被她依赖的感觉。
点开图片，第一套是蓝白交接的学院风，第二套是粉红色的宫廷少年风格，第三套是主打白色系的水手风格裙子。
聂硒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裙子的款式，旁若无人地压根没听到助理问他，“聂老大，子晴姐问你选第几套。“
“第三套啊。“聂硒点了点头，边打字边小声开口认真地回复起女朋友的提问。
可是只有两套研发方案啊。
众人四下相顾，研发总监更是冷汗直流，聂硒是个冷言冷语的主儿，他不喜欢不认可的方案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原本就是为了保险起见耗尽心血准备的两套方案居然都被毙了，他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稀松的头发，叹了口气实在拿捏不到老总的心思，看来今天也注定是个不能眠的夜晚了。
等聂硒再抬头，看着研发部总监悲痛的脸色，聂硒有点摸不着头脑。
可林焕焕告诉他了，不要总是冷言冷语，要和善地对待同事，他便走上去关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事出反常必有妖，研发总监直接吓得腿软了，他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老大，你放心，今晚研发部加班也会熬出来第三套方案。”
员工积极工作是好事，聂硒欣慰地点了点头。
5
谈恋爱的第三个春节，他准备把她领到家里，准备和父母商量婚期。
从聂硒的名字就知道聂硒的父母是搞化学的，一家子的理工科学霸。
天不怕地不怕的林焕焕难得局促紧张起来，“聂硒，我要不要别穿lo裙了，见你爸妈是不是得穿得正式点啊。”
“不用，你就穿那套上个月买的红色那件。“聂硒从后面环住她，嘴甜得像抹了蜜糖， “喜庆又可爱。”
聂妈妈听说儿子今年会带女朋友回来，开心极了。
可是开门看见林焕焕的时候，聂妈妈原本笑着的脸垮了下来，这种打扮的姑娘能结婚好好过日子吗。
一顿年夜饭开席，林焕焕倒是懂事地给聂妈妈夹菜，却也没见给个笑模样。
聂妈妈起身要去厨房再加个菜。察觉到小姑娘的失落，聂硒拍了拍林焕焕的手，尾随着妈妈进了厨房。
“妈，你这个态度是诚心让儿子心疼么。“
聂妈妈倒也诚实，“她穿成那个样子，我就开心不起来。“
聂硒推心置腹，满脸真诚，“我觉得焕焕穿成这样没什么，这只是一种穿衣风格。
“她开心我就开心，而且我也从来没觉得她穿着有什么特殊之处，因为本来在我这里她就是独一无二的，穿不穿lo裙都一样可爱。
“是我真的想要共度一生去用心守护的女孩。”
明明是这个世界才奇奇怪怪，而她一直可可爱爱，惹他万分欢喜。
聂妈妈也不是不开明的，她叹了口气顺着门框看了看林焕焕点了点头。
厨房离客厅不远，聂硒的真心话听得林焕焕一阵鼻酸。
她低着头捧起碗佯装吃了两口饭，她这个在红尘中飘荡的小公主终于等来了守护着她把她视若珍宝的骑士。